故事被医生判了绝症后,我一下子蒙了

文章来源:晶状体溶解性青光眼   发布时间:2023-4-11 15:01:44   点击数:
 

30岁出头当杂货铺老板的我,患上了无法治愈的眼底黄斑病变,在彻底失明之前,我决定自我放逐,去深山、去川藏,在流浪的过程中,我摸索到一种全新的生存可能。

小时候在村里见到戴眼镜的人,我就觉得人家有文化,散发着知识的味道,不像我身边人的那股土汗味,很羡慕,似乎眼镜就是有文化的标配。可那年头一副眼镜换头猪,所以戴眼镜成了我的梦想。

初三我终于因为看不清黑板,梦想成真地戴上了第一副眼镜。戴上眼镜后,又发现戴眼镜是一件有点麻烦的事,我又梦想着戴不戴眼镜都一样就好了。随着视力一点点下降,戴不戴眼镜果然都一样,都看不清,梦想又一次成真。

医院没检查出任何毛病,我妈以为我磨人,不懂事。医院这么奢侈的地方哪能说来就来?我不服气,可检查单的数据摆在那儿,大夫也说得清清楚楚,我没病,没法犟。反正不算严重,我认了。

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,我也确实能磨人。青春期爆发时,思想就像核聚变,整天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停地往出冒,我控制不住。没多久,医院检查脑袋,疼得受不了,有时候动作都不敢幅度过大,不小心跳一下,几乎都能震晕过去。都这程度了,我妈还以为我磨人,被我磨医院。医院,头上贴了几根电线,机器一开嗷嗷地叫,把我和我妈吓一跳,以为要爆炸。

我也不怕震动了,紧忙从床上往下跳,但被大夫一把按倒,估计他怕我把脑袋上的电线挣断了。大夫说机器声音越大说明病情越严重,我的脑痉挛相当严重。我妈让大夫说心疼了,伤心地摸摸我的脑袋。

医生最后的结论是我想得太多,思想太复杂。

在医院领了药,一瓶40元,开两瓶。我妈心疼地瞥了我一眼说:

“小孩不大,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啥?”

我承认我从小就是一个思想复杂的人,想得多,后来的抑郁当然跟这个脱不了干系。

几年后,医院住院,顺便又查了查眼睛。结果还是啥毛病都没查出来,跟近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。不过市里的大夫建议我去大城市看看,说这里设备有限。

这病不催人,不是突然出问题的,视力一点点地下降,几乎每天都一样。那时候我的烦恼那么多,死的心都有,一点点看不清算个屁。之后的几年,我得了抑郁症,跟看清相比,活着显然更重要。

我以为眼病就会这么平稳下去,但在一次长期熬夜写作的过程中突然严重起来。好几次开车都差点出意外。有一次,开着开着,眼前突然出现一辆摩托车,我心头一震,吓得不敢再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。从那以后,我几乎不再碰方向盘。

家人以为我是真的不喜欢开车,他们不知道我眼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。只是有时候会忽然惊讶地问:“这你也看不清?”

我也很惊讶地问:“这你也能看清?”

我不但看不清,还看不全眼前的事物,比如墙上一排五个字,乍一看四个,眼珠一转,哦,五个。

时间久了,我爸以为我不会开车。有一次,我爸开车带我回乡下老家。

“你开呀?”我爸说。“不开。”

“咋的呢?开车得练,你不练啥时候能开好啊?”“不练,我笨,怕要你们命。”

“你开吧,练练。你现在眼睛啥样啊?对面来车能不能看清啊?”

“那能,就是模糊。”

我开了,其实我挺喜欢开车的。

“这不也行吗?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开呢。”我爸拿出驾校教练的架势说。

“你们就是心理上对我没有安全感,当年送货不也天天开吗?”

不料话音未落,“哐当”一声,车子掠过一个小坑,震得我俩都吓一跳。

我把车停在路边。

“你没看着?”我爸问我。

“嗯,真没看着。你开吧,以后跟这玩意儿告别了。”

“没事,你慢点呢?”

“眼睛坏了,你倒信着我了,不开!”我气愤地开门下车,气自己连小坑都看不到。

“不开,那驾驶证不白考了吗?”我爸又问。

“哎妈呀!你还惦记证呢?我要命!”

在眼病给生活造成一定不便后,我又去了医院做了检查。终于查出来了,果然有病,我清白了,一直都没撒谎,同时也绝望了。

医生也没见过这种病症,据说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眼底黄斑病变。没有治疗办法,只会逐渐恶化,会不会导致失明不好说。

我蒙了,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。

“那你不给我开点药啥的吗?手术也不行?”

“吃药不起作用,手术也不行。”老专家摇着头说。“那就这么完了?”

“那我给你开两瓶眼药水吧。但是眼药水不起治疗作用,只能缓解。”

我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,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待散瞳药性消失,脑袋里只有“认命”和“不认命”两种争执。

我想爆炸却没有力气。

旁边一个男人的号哭和女人的安慰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我们几乎同步做了所有检查,他是突然失明,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,在我之后也被判了绝症。

真正绝望的哭声谁听了都难受,他的痛苦淹没了我的愤怒。我试图安慰自己没他那么惨,但一想到迟早要面对这种绝望,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,一发不可收拾。我不停地擦眼泪,不停地擦,手忙脚乱,不想被别人看到。可眼泪终究止不住,就像星空变黑的速度,止不住了。

大姐不服这个结果,非要带我再去检查一次,我不想被大夫再一次判刑,不愿去。最后大姐拿着我的医院才服气。

我能用什么方式来接受这个结果?喝酒呗!

晚上一个人的时候,喝着喝着,我就哭了。我努力让自己看清别人能看清的,可就是无能为力。

我醉了,坐在自己店里二楼的墙角,一手拿着酒瓶,一手拿着眼药水往流着泪的眼睛里狂挤。但眼药水全被眼泪冲了出来,我把眼药水奋力扔了出去,随便往哪儿砸。我得用双手拦住泪水,就把酒瓶也撇了,然后身体像泪水一样顺着墙角往下溜,躺在地上用手臂盖住眼睛浑身颤抖,我想喊,却发不出声音。

那几天晚上我枯萎得就像要死了一样。我跟大姐决定合伙把检查结果隐瞒下来,怕爸妈受不了这个结果,所以白天还要强撑着打起精神。

大姐是医科大学的老师,四处咨询也听不到一点希望。背地里她肯定也没少流泪,从她说命运对我不公就知道。

我一直努力假装这件事没发生,因为每天都一样,看不到变化。

直到年,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在用一号字体打字。再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一个人去北京再做个全面检查,期待医生说点不一样的。

医院很大,有点像市场的感觉。测视力的时候排着一条很长的队伍,我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。

“我两只眼睛都只能看清第一排。”我用挡板反复调换,确保我说得千真万确。

“下一个。”女大夫冷漠地在纸上写下结果说。

检查结果跟上次一样,我永远都希望那个专家能对我别那么冷漠,因为那是我最后的一线希望。我知道我的后面还有很多人排着队,我知道她的工作非常繁重疲劳。所以我也只是希望而已,别那么冷漠,这是我千里迢迢赶来的最后一线希望。

“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?”我无奈地问。

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,只会逐渐恶化,不排除致盲的可能性。

回去多注意保养吧。来!下一个,把单子给我。”

刚滴完散瞳,什么也看不清,但我能感受到她不好意思用手把我拨开,绕过我接过下一个患者的单子。她素质很好,其实人挺不错。

“哦。”我极其不舍地让开位置。大脑很迟钝,挑不出任何恰当情绪应对此情此景。

那是一种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想承受的失落。

我默默地往后退,下一个病人紧接着顶上。我只是让开了,不想走,几分钟就把我搞定啦?可不走又不知道问什么。以为她还会跟我说点什么,大老远来的就为了这一句话吗?

“谢谢你,大夫,那我……就走了呗。”

她没有回答,继续忙碌,可能是没听到。我确定了我无关紧要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拎起地上的双肩包,试探着推开排队的人,我怕踩到他们的脚。

医院的门口抽烟,等待视力逐渐恢复,一想到以后很有可能就和现在一样什么都看不清,甚至更糟,心脏仿佛变成一块铁,沉得走不动路,也不知道该去哪儿,想去哪儿。

……

本虚构故事是《失明漫游记》的第02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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